发刊词:做一个旁观者

  人们需要理性。
  然而人的理性异常脆弱。
  脑神经科学的研究表明,杏仁核用于管控人的情绪,而理性认知、行为管理和决策制定等由前额叶皮质负责。可悲的是,管控情绪的杏仁核总是比前额叶皮质更加活跃:例如,在观看恐怖电影时,你总会先感到恐惧,然后意识到这只是电影。更令人绝望的是,脑神经科学有另一个推断:我们的一切决策都是基于情感的判断,前额叶皮质所做的只是提供能够支持这种判断的客观依据。比如你刚跑完长跑,看到了橱窗里的冰镇可乐——你的情感先做出判断——“我想喝”;然后,前额叶皮质提供了以下依据:我刚刚跑完长跑,消耗了大量能量和水分,需要补充一点。于是,你的健康饮食计划在情感的主导下泡汤了。
  人们会说,和一个人谈话的时候,不要和他讲道理,而是和他谈恐惧与危险,贪婪与渴望。在酒精面前,理性更是被无限压缩,放大旅者眼前的失意,影响商谈者利弊的判断,暴露被施威者无尽的服从。在学术的象牙塔之外,还有纯粹的理性存在的空间吗?
  如今,人们在接收一些完全客观的信息时,甚至也会带上自己情绪的臆断;在面对网络上他人的发言时,总会不假思索地先扣一顶帽子——或神或兔,或左或右。我想,于我个人而言,至少应当做到面对海量的信息时——无论是否是以新闻为载体——能够不裹挟任何主观的因素,像一个旁观者一样,像分析理论计算和实验数据一样,不被情绪所绑架,不随“节奏”而摇摆。
  说回我想要做一些时事整理的初衷。我尝详尽地整理过自己的“历史”,或者说经历,感受过个人命运的跌宕起伏;而这个着眼点依然太低太小、太过自我——如果我能像古代的史官那样记录世界上的大事,期年以后连缀来看,或许也会是一部辉煌壮丽的史诗;即使不是,它也会如同一叶扁舟,翩跹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。
  这种思想的转变也体现在我使用过的“笔名”或者说网名上。2020年9月25日,我从纳兰容若的词“洒尽无端泪”中获得启发,取了一个网名:“无端雨”;一方面是以雨喻泪,另一方面也是借用了好友的网名“源文雨”的最后一字。然而这个名字充斥着对个人身世的感叹和个人情感的抒发。数月之前,我取了章惇、公瑾和苏洵各一个字(同时用了东坡的仇人和父亲这事儿恐怕没几个人能干出来),组成新的网名“章瑾洵”;然而这个网名也并不令我感到满意——我有意从《西都赋》或《三都赋》中找找灵感。
  初衷具备,还需要一股东风,也就是契机。一位好友将迎来一段无法长时间使用手机的新兵训练,为了让他在军营中依然不会与这个世界脱节,我产生了这个动机,并决定与一些好友一同完成这件事情。
  这件事情本身并不难,但是需要一点坚持,和一个面对信息洪流时冷静、理性的头脑。
  希望我能坚持做一个“旁观者”。

章瑾洵

2022.4.10,于北京海淀